歷史的記憶與失憶——強欲絕種的港邊阿媽

還記得這篇貼文嗎?: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認真?

我拖稿拖得嚴重,想不到美編比我還厲害,花了好幾個月才編好,前幾天終於印好。

這是一本關於19位港邊阿媽生命史的台語文書籍,跟大家分享書中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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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嶺腳一蕊花——強欲絕種的港邊阿媽》

 

 

記憶不會自己出現,我們要去創造它。


在重新敘述故事的同時,過去便與現在相連。

~~Stefan Klein‧《生命的時間學》~~

累積了十二年『嶺腳媳婦』的資歷,跟那些從小就當『新婦仔』的阿媽相比,我實在是沒什麼看頭。事實上,每位阿嬤都是我的生活老師,跟她們『廝混』時–暫且不論輩份–我對她們說過:『我是嶺腳上濟(siōng-chē,最多)大家(ta-ke,婆婆)的人』。

因為公婆均早逝,我未曾侍奉,反倒是因為社區事務的推動,跟社區裡的老人家互動最多,一直到2005年搬回來嶺腳住,學習融入在地的生活,才真正意識到『嶺腳媳婦』這個角色,在我生命中的意義。

這幾年的交融,我發現,這些阿媽們顯然是瀕臨絕種的動物。怎麼說?

保守推估,目前社區裡六十歲左右以上的阿媽們,幾乎都是大字不識幾個,因此,阿媽們不讀書也不看報,更不會上網,頂多是看電視、聽廣播,因此,阿媽們受到外來文化的影響有限,往後要有像她們這麼『純』的本土台灣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另一個理由是,阿媽們說的都是百分之百的母語–台語,別處我不曉得,在港邊社區,這點就已後繼無人;有多少人能全面且隨意地用台語思考並說出呢?

再一個理由,牽罟–這項累積了百多年知識與技術的漁撈方法,與其衍生出的文化內涵,無庸置疑地,也將隨著阿媽她們這一代而逝。

記憶塑造我們的性格。為同是嶺腳媳婦的阿媽們寫故事,不僅僅只是去記錄她們的時代,而是企圖從中找到過去、現在與未來的連結。我看到的阿媽們,不開車、沒手機、信用卡,不去7-11、不用Google、Facebook也可以過得很好,當她們消失之後,我們失去的是什麼呢?

在訪談中,有阿媽提到父親因為二二八事件而遭槍殺,在嶺腳,同一事件的受害者有十幾人。這樣集體經歷的過往,遭到統治者刻意地壓制,成為當代人的隱痛,而後代的人,因為無從得知這段記憶,成了歷史的失憶者,失去了正常的感情判斷,後果就是扭曲了對台灣政治、社會、文化各面向的認知與認同。

上述祇是代表性的例子,因為寫這本書,我才看見自己的歷史失憶有多嚴重,對於阿媽們的世界,我們竟然知道得這麼少!而她們就活生生地在我們身邊。

基於生物多樣性的維護,瀕臨絕種的動物受到保育;對於瀕臨絕種的港邊阿媽,我們該做些什麼呢?這本書,只是一個提問與解答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