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今年87歲的阿吾阿婆的故事。
[@more@]她4、5歲大就送給住在隔鄰幾戶的人家當童養媳,20歲時正式結婚。
那時正處日據時代,她先生被徵召去當軍伕,要派去什麼地方連本人也不知道。
她說在去外國之前,他人在基隆,有寫信回來,她和家人有去面會。
『歐吉桑會曉寫批哦?』我有點意外,不是說沒上過學嗎?
『伊bē曉~』阿吾阿婆搖搖頭 。
『按呢伊是按怎寫批轉來?』
『伊請別人寫』這是個理所當然的答案。
『 彼ê時陣已經有郵局?』因為多問了這一句,才讓我知道了這個故事。
『伊請人寫批,kā錢包佇內底(lāi-té),放在路邊h人撿,
錢送h撿到ê人,有人看到了後(liáu-āu),chiah寫批h阮,
說伊要去坐船,叫阮去基隆找伊。』
阿吾阿婆極其簡短地描述了這件事,然後就起身去找東西。
坐在她床上的我,此刻卻陷入無邊無際的時空漩渦裡,久久無法抽離。
即將前往異國為統治者打仗的人,能否活著回來,心中一定充滿著茫然。
訊息全無的家人,除了等待與期盼之外,必定還有著恐懼與焦慮。
無論如何也要再跟家人見一面,是如此強烈的念頭,
讓不識字的他想出了這樣的方式寫信、送信,
而相信撿到的人能夠不負所託,是出於對人性良善的信任吧。
當信送抵家人手中,一樣不識字的他們,得請人轉述信中內容,
當文字被轉換成理解的語意,那個時刻是驚喜?欣慰?迫不及待?還是無法言喻?
腦海中的思緒宛若電影般播放,有一點『海角七號』的人性牽絆,也有點『未婚妻的漫長等待』的奇幻想像。
歐吉桑一年多的軍伕任務,因終戰而結束。能活著回來是幸運的。
阿吾阿婆講到她住在南方澳造船所旁的阿嬤,
因為年紀大跑不動,空襲警報時留在家裡,沒有和大家一起去防空壕躲避,結果被炸死。
我看到她停頓時,眼眶有些泛紅的濕濡。
沒有經歷創傷的人生是不真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