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真好的日子,我卻沒有倒數跨年的興奮喜悅。因為今天我必須要送爸爸最後一程。此後我將成為一個無父無母的人,必須要自己獨立起來,雖然這是人間必經的路程,但思之憮然,不禁泫然淚下。
原本和爸爸期待,國民黨重獲宜蘭政權的此刻,終於可以是由官方正式辦理升旗典禮的好日子相偕參加升旗的,現在全部落空。未來我或許可以代替他來,但卻沒有辦法再與他同時出現在這個會場上,看著迎風招展的旗幟飛舞了。遺憾,造化弄人。
今天要送爸爸離開,我把前幾天寫的追念爸爸的一篇文字(提供給公祭生平介紹人參酌),刊在後面,做為對他最後的告別。爸爸請放心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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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走了!
沒有留下隻言片語,在十二月二十日,永遠的離開我們。
佛家說「人生無常」,想不到「無常」這麼地殘忍與可怕!地方法院檢察署的檢察官相驗,說他是心因性休克所引起的結果,我一直沒能明白,父親雖有高血壓,藥物總是按時服用,當天天氣也還不錯,怎麼會在騎著腳踏車自火車站取票返家的途中,就這麼地拋下我們?前幾天他還和我們親戚、他的孫女逗笑,林建榮立委、陳晃男老師都在他離開前先後和他聊得很高興,但他說走就走,我們卻再也無法親炙他的身影。爸,您的長孫還沒能讓您替他過週歲呢,為何走得這麼急?
我們家是東北籍,父親在家裡,原名叫海通。國共內戰方殷時,他是家裡的么子,恰好到姐姐家去玩,眼看國事日趨險惡,於是更換姓名,跟著姐姐、姐夫隨軍,千山萬水輾轉來到這國土極東的一隅小島──他日後生長、成家、事業發展以及埋骨的臺灣。
父親很重友情,隨著姑父、姑母的軍隊移防,父親在台灣,也先後待過許多地方。他在台東念小學,至今還與當年的同學保持連繫,結伴同遊;他曾到鳳山讀軍校,也識得一些過命的朋友。但他最主要的生活環境在宜蘭。父親是我宜蘭高中的學長,他在高中時期結識了我的母親──徐惠美女士,兩人相戀。那個時候,台灣民間不太贊成女兒嫁給外省人,生怕反攻大陸後,女兒會跟著外省人遠赴中原,先母卻毅然決意結婚。在先母過世後,他在皮夾總是留著先母的像片,每到一處旅遊地方,總會對著像片愛憐地告訴先母:「這是何地?風景如何秀麗?」鶼鰈情深。我不免想到,在先母祭日行將滿三年之際,捨不下先母的他,是否才這樣離去?
父親喜歡大自然,喜歡原野、森林,喜歡和年輕朋友在一起。早年他也曾應救國團的邀請,帶隊前往太平山登山。但他主要還是投入在童子軍活動上。父親這一生,可以說和童子軍結下了不解之緣。打我出生起,先父即在台北中國童子軍總會服務,從台北陽明山的營地到總會在市區的辦公室,在在充滿著他活動的身影。即便是後來回宜蘭投身教育工作,他也是縣內童軍活動的積極參與者。他的足跡從國內跨越到海外,在山巔、在水湄、在曠野、在茂林,營火集會裡的唱唱跳跳,或是吆喝童子軍們快快行動,可以說童子軍在哪裡,他就會在哪裡。父親的聲音洪亮,不怒而威,吼叫起來驚天動地,儘管露營後的他常會沙啞著聲音回來,埋頭大睡,讓先母老要叨念著他,但下次活動一來,就又忘了先前的疲乏,玩得不亦樂乎。
父親在童軍界活躍這麼久,可是我一直不很清楚父親在童軍界的地位。畢竟身為教師的孩子,當別人聽說我是譚道城的孩子,在求學期間,多半成為我的束縛,偏偏在宜蘭的教育界,他又是這麼地有名,害我私下都不免抱怨,為何我這麼「苦命」,別人都不必碰到的要求,換到我,就這也不行,那也不成。這樣的經驗,一直到我大學時參加羅浮團,我發現竟然在外縣市的童軍夥伴都認識我父親,我才感受到父親對童軍的投入,感到與有榮焉。
三年多前,父親自教育界退休,意欲照料有病的先母,惜先母卻在不久因病棄世,先父心情沉鬱。所幸後來他因不必照顧妻子,得空後,反而更能積極投入縣內的童軍活動。我們做子女的心想,能讓父親專心投注在他一生摯愛的童軍活動,並與三指世界的老老少少同歡共聚,對他來說才是得其所哉。
父親是四顆木章的持有人。在童軍界,一顆木章就很了不起了,他卻是擁有這樣的資歷。他生前一直很盼望我也能參加木章訓練,可惜我因為服務於私立學校,比較沒有這樣的時間,是他深感遺憾的事,但願我能夠完成他的心願。
主持彌撒的神父說,人的標準或許有其看法,與上帝的旨意往往不見得能相合,但在上帝的權衡下,人也只好相信祂的安排。爸爸,我們還是不捨您的離去,比較安慰的是您將與母親相聚於天國。父親,願您一路好走,縱然您或許還有許多未竟的事,但請您不要牽掛,家庭、妹妹我都會好好照顧,您請安息。
附:網路上可以看到的爸爸的童子軍足跡:
中國童子軍總會大事紀:民國84年(32卷第8期24頁)
中國童子軍總會大事紀:民國85年(33卷第5期42頁)
中國童子軍月刊34卷第1期19頁
中國童子軍月刊35卷第1期1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