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火蟻剋星﹝工作大未來﹞

小時研究昆蟲成痴 變紅火蟻剋星

本篇文章摘自:商業周刊第 982 期
作者:胡釗維

民國九十三年九月,「紅火蟻入侵台灣」的消息,占據了台灣重要媒體的頭版版面。

因為這個外來種螞蟻,每年造成美國農業損失超過五十億美元,甚至會致人於死,人人談蟻色變,就連農委會專家都束手無策。

直到台灣唯一的螞蟻博士出現,才控制住紅火蟻的災情。

他叫林宗岐,彰化師範大學生物學系的助理教授,台灣唯一專精於螞蟻研究的學者。昆蟲研究,在台灣本屬冷門,林宗岐捨棄蝴蝶、鍬型蟲等大型熱門昆蟲,專以螞蟻為研究主題,更稱得上是冷門中的冷門。

但紅火蟻事件,一夕之間,讓他成為台灣農民的大英雄,更從學術冷宮跳出成為炙手可熱的紅火蟻權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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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大鏡下新發現:一手補起台灣螞蟻分類缺口

不過,消滅紅火蟻,其實只是他的成就之一,更難得的是,林宗岐是建立台灣螞蟻分類目錄的第一人。在日據時代留下的文獻記載著,台灣有一百九十種螞蟻,如今,在這套台灣唯一的螞蟻分類目錄中,則已有二百九十四種,也就是說,十九年來,林宗岐「新發現」了超過一百種的台灣螞蟻。

「從學術價值來看,這本台灣螞蟻分類可說是無價之寶。」台大昆蟲學研究所教授吳文哲指出,螞蟻,是生物圈中的基石物種,牠們是各類昆蟲的食物,也是其他生物的送葬隊伍;牠們還是各類植物種子的散播者。

看林宗岐採集螞蟻是件有趣的事。他經常趴在草叢間匐匍前進,緊跟住剛獵食完畢要回蟻巢的工蟻。當發現蟻巢時,他像個武林高手般,用手輕柔且迅速的撥開土石,再拿起腰際的二氧化碳氣瓶灌入蟻巢中將螞蟻迷昏,接著,不到一分鐘就挖出整個蟻巢。整個過程,林宗岐呼吸輕柔,卻是手勢穩重。

從小,我就對放大鏡後的世界特別有興趣。」林宗岐說,「我不是只對昆蟲感到興趣,顯微鏡下的微生物,望遠鏡後的星球,都能讓我盯上十個小時也不覺得累。」換言之,他的興趣,其實不只是昆蟲,而是一般肉眼不會注意到的微小物體其行為模式。

林宗岐分析,許多小孩喜歡製作昆蟲標本,家長以為小孩子對昆蟲感興趣,但其實,小孩子是基於「集郵」的心態接觸昆蟲,是因為「只有我有,別人沒有」的成就感而持續投入。

但是,「喜歡昆蟲和成為昆蟲學家是不能畫上等號的。」林宗岐指出,家長必須瞭解小孩製作昆蟲標本的動機為何,可試著要求小孩,從漫無目地的收集昆蟲,改變為針對某一特定區域,連續性的收集區域的昆蟲並記錄。

前者,只停留在「採集」層次,動機往往只為嚐鮮;後者,則已隱含研究調查性質在內,因為,單一區域內的昆蟲種類通常不會有太大改變,唯有透過連續性且較長期的觀察,才會找出差異性。

從小,林宗岐在意的就不是標本簿裡的昆蟲多寡,他的昆蟲種類經常是同儕間最少的,但往往是最豐富的,裡頭總是詳細記載著昆蟲在什麼時候會有何種行為,什麼天氣會出現什麼樣的昆蟲,某種昆蟲屍體旁,經常會吸引什麼樣的昆蟲。只要走出戶外,林宗岐經常是趴在草叢裡一動也不動。

放大兒時興趣:一年兩百天,趴趴走做田野調查

愛往外跑的小孩,哪有時間念書?從小,林宗岐只對自然科學科感興趣,因此,他設定自己的文科成績只要在及格邊緣掠過即可,但生物、理化等學科必須要成為佼佼者,互補效果下仍讓他得以邁向心中第一志願——台大植物病蟲害系昆蟲組(台大昆蟲系前身)。

將興趣當工作,並不代表工作過程很輕鬆。「做昆蟲研究,要耐得住寂寞。」吳文哲表示,分類學家養成時間相當長,除了扎實的理論基礎如遺傳學、進化學與系統分類學等外,還得有豐富的田野經驗。因此,當別的學門一年可提出十篇論文時,林宗岐的螞蟻田野調查,卻得花上十多年的累積才能提出一篇。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林宗岐有超過兩百天的時間在田野間採集螞蟻,「這種日子,一般人哪受得了!」最後,林宗岐的妻子乾脆當起他的秘書,負責安排林宗岐所有的採集螞蟻行程,光是上個星期,林宗岐的足跡就從桃園、台中、嘉義,一路到高雄。

紅火蟻入侵事件後,林宗岐決定下一個研究目標:找出台灣本土物種對紅火蟻做害蟲防治,因為目前引進外來種天敵抑制紅火蟻雖然有效,但極可能造成下一個難以預測的災難。

他現在已鎖定一種台灣和琉球特產的「畢氏粗角蟻」。因為,畢氏粗角蟻的最大特色是沒有蟻后(註:在全世界已發現的一萬五千多種螞蟻中,無蟻后階級的螞蟻只有五種),因此,四十天就能繁衍下一代,可對付繁殖速度和數量都取勝的紅火蟻。

此外,畢氏粗角蟻還會直接攻入各類螞蟻的蟻巢,專吃其他蟻群的幼蟲,「當實驗室培養的畢氏粗角蟻,一百次覓食,有九十九次會去吃紅火蟻幼蟲時,就是紅火蟻的死期了。」談到螞蟻,林宗岐的眉目間,總是掩蓋不住得意興奮的神情。

過去十九年,林宗岐一手補起台灣螞蟻舊記錄的缺口,未來,更多的十九年,他仍將投入在小小的螞蟻身上。他希望能有更多人投入螞蟻研究,「因為,光靠我一個人,可能還要六百年才能研究完。」

*螞蟻博士 林宗岐

出生:民國57年

投入時間:19年

成就

1.建立台灣第一套螞蟻分類目錄

2.協助紅火蟻防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