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課室觀察的研習中,教授提供的參考文章(「中小學教師教學評鑑工具之發展編製」)指出了國內用以觀察教師教學行為或實作表現的工具,主要有以下三種。[@more@]
第一種是探討教師的教學型態,這類工具採用的是觀察編碼方式,記錄教師個別教學行為出現的次數或時間,有的並輔以文字敘述;第二類則是評定教師的教學表現,這類的工具在國內算是最多的了,通常採用的也是評定量表方式,同樣會輔以文字敘述;第三類則是探討特定的教學技巧。而這三種當中,就以第二類—-「評定教師的教學表現,最常用於評鑑教師的專業表現」。
頗有趣的是,在研習時,教授講到觀察表「評量」需要打勾這個部分(分成優良、滿意、待改進、不適用等四個項目)時,透露出一些觀看/評定的玄機—-但不知這些玄機(隱而不說的內規?),是否會讓日後的教師教學評鑑蒙上一層陰影?怎麼說呢?
教授表示:「不適用」這個項目指的是評鑑標準不適用於該節課的觀察中,比如說,該節課並沒有任何實驗,所以關於引導實驗這個評鑑標準,即可歸在不適用這個範疇中。最具爭議的是「滿意」和「待改進」這兩個指標。教授要我們以「二分法」,也就是「通過」與「不通過」的想法,將其套至「滿意」還有「待改進」來觀察老師是否達成評鑑項目的敘述。根據教授個人的經驗,她覺得這個方式是最有效的,因為建構更多的評量指標,只是徒增觀察者在記錄時的困擾,以二分法的「態度」來做觀察才能真正對老師的教學做出具體的建議。
只是,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何又要多此一舉在觀察表上以「滿意「和「待改進」等字眼來做呈現呢?說穿了,還不是「做人/情面」上的顧慮!為了讓被觀察的老師在建議時的心裡好受些…—-ISO認證看在鈔票的份上,可是鐵面無私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觀察表如何能夠「誠實」地呈現出觀察者眼睛之所見、心裡之所想二者是一體的呢?通過/不通過,是非常絕對的;然而,在所謂的教學現場,人際情面的考量卻逼使教學評鑑必須建構出一套「換句話說」(滿意、待改進)的對照表來。在此情形下,量表本身是否也離所謂的客觀二字越來越遠了呢?我更擔心的是,這樣的玄機若是沒有機會說明清楚的話,將會使觀察者陷入鄉愿的泥淖裡。因為,長久以來,學校早就是一個把「人性」掛在嘴邊,卻又把此二字扭曲到極點的體制。我們心裡想的是「不通過」,然後在量表的呈現卻是勾選「待改進」—-輔以文字敘述,委婉地建議老師要改進的是什麼。課室觀察,教學評鑑,有必要那麼迂回曲折嗎?—-也許,我是真的不懂得什麼叫做「做人」,只是,在學校做人,非得做得那麼辛苦嗎?這不禁讓我想到《兩種文化》一書的作者C. P. Snow曾說︰「『二』是個危險的數字…想把一切事物一分為二的嘗試都是應當加以懷疑。」(備註一)
就上所述,我並不反對量表的使用。畢竟,建構量表的那些評鑑標準也是經過許許多多的研究整理歸納之後才由研究者編選出來的—-儘管這其中已經有所謂的主觀涉入其中了。但使用量表的困境在於:評鑑項目若過於詳盡,除了讓觀察者/填表者/教師感到棘手外,評定出來後的那些「待改進」的細目,對現場教學的老師,又會顯得是過於吹毛求疵;而評鑑項目要是不過多、或者描述不夠詳盡的話,更慘—-課程觀察等於沒看一樣!
說來很有趣。教育這個學門,幾乎是由大量的量表所建構起來的,然而,量表卻沒有讓這個學門受到應有的重視—-光看國科會的研究申請並通過核准的研究經費來看,教育學門所獲得的,就是我們俗語說的「屑仔」。但是有一個學門,它的建立卻是靠著研究者拿著一枝筆、一張紙,「走進田野」…,卻沒有人敢懷疑它的學科地位以及對人類文化知識的貢獻!而它之所以能夠成名,靠的卻是評鑑量表其中一欄被認為是輔助功能的「文字敘述」。
那個學門,不需我多說,它叫做「人類學」…
【備註一】:請參考宋文里(2002)〈第三路數之必要︰轉離本土主義的文化心理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