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限運動」化的小學畢業典禮

最近全國各小學陸續舉辦畢業典禮。[@more@]

前陣子李家同教授才在媒體上批評大學「搞怪」式的畢業典禮是媚俗,不知道他要是看了近日小學的畢業典禮後,又會發表什麼高見?

的確,國內的小學最近這幾年在教育部以及九年一貫課程的鼓勵下,瘋創新、搞特色, 各式各樣的體驗課程紛紛出籠,上山下海,好不熱鬧!這些課程在學校老師精心設計以及教學引導下,都非常地重視教育意義,這是相當難能可貴的。畢竟,體驗課程期望孩子透過身體力行,在操作、勞動的汗水與淚水中,學習到感知與感受—-這種「移情」(empathy)能力的培養,對於人際互動日趨冷漠、缺乏同理心的當下社會來說,非常的重要。儘管體驗課程不是沒有它的問題—-誠如歐用生批評體驗不能只是停留在讓孩子覺得是好玩、快樂的感官層次—-但它的確為台灣的小學教育帶來許多新的風貌,也讓教學更加地活潑。

而這一股體驗熱,從小一新生入學開始(大家不妨注意八月底媒體有關學校如何迎接新生的報導), 一直到小六畢業典禮最後一刻為止:

南投縣埔里鎮中峰國小在搜救隊的協助下,由校長帶頭,帶著畢業班學生從二樓教室垂降到地面。中峰國小校長郭木山表示,「一個比較創意以及體驗的一個活動,最主要讓他們可以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

★桃園縣樂善國小今年也是首度走出校園舉行畢業典禮,典禮會場很特別,選在國立台灣體育大學桃園校區的游泳池畔,有濃濃的休閒風,不過畢業生要拿到畢業證書卻不簡單,要經過一連串的考驗。畢業生要先繞體育大學志清湖跑步3圈半,距離近千公尺,緊接著再騎著獨輪車競速200公尺,2成不會騎獨輪車的畢業生則或推或扛著獨輪車也要完成,最後還要在游泳池中游泳25公尺,完成樂善國小的特色鐵人三項,才能夠順利從校長手中拿到畢業證書及各
種獎項。

宜蘭
縣大同鄉寒溪國小11名畢業生,個個都曬得很黑,原來他們前幾天由校長莊仁實帶領,回到南澳鄉尋根,了解南澳闊葉林自然保留區的自然生態,在神祕湖
旁登山,且自己搭設帆布帳架,生火煮飯,學習族人野外打獵時的求生技能
,並舉行傳統的泰雅祝福儀式。

台北縣野柳國小在18日下午,舉辦全台唯一的海上獨木舟畢業典禮,不只划船,還要跳水,畢業生要靠自己的力量,完成挑戰。台北縣野柳國小校長曾秀珠:「划獨木舟的部分,希望他們勇於接受挑戰,
跳水是希望延續野柳的漁村文化。」校長說,因為學校就在港邊,希望能夠利用這種特別的方式,讓孩子們有個難忘的回憶,勇敢迎接畢業後的旅程。

台北縣萬里鄉崁腳國小六名畢業生與七名老師,十七日在在野馬飛行傘俱樂部總教練劉松添等人陪伴下,克服心中恐懼,搭坐飛行傘從海拔二百公尺山丘一躍而下,展翅高飛遨遊翡翠灣的碧海藍天美景,為小學六年生活留下難忘回憶。

台北縣三峽建安國小坐落山區,校方利用天然環境,打造總長五十公尺、高九至十五公尺的「樹冠層觀察高空體驗教室」,分別設下「蔓藤路、高空滑降、浮動海島以及垂降」四關,本屆廿位畢業生需踩著鐵索前進,並乘坐座帶從空中滑降,完成後由校長頒給「少年勇者-建安冒險王」的榮譽認證。教導主任許仁利說,小朋友需戴安全帽、扣鋼繩,雖然安全無虞,但學童練習時還是會因懼高,嚇得大哭,但每當完成挑戰,含著淚的雙眼還是會透露著長大的喜悅。

★宜蘭縣蘇澳國小今年有了第100屆畢業生,系列活動在「泳往直前」揭開序幕,
該校全校都學游泳,畢業生組隊參加水中趣味競賽;校長盧聰賢率先跳下水,與畢業生同樂,「浮板接力」、「水中尋寶」、「游泳接力賽」等,考驗學生的耐力和默契。

雲林縣誠正國小十八名畢業生,以騎單車記錄家鄉為畢業主題,同時為搶救白海豚、黃金蝙蝠請命,十七日自學校出發,頂著艷陽走遍廿四村落,記錄家鄉的生態、產業、歷史與地理,為國小生涯留下難忘的回憶。

苗栗泰安鄉的清安國小,今年的畢業典禮很特別,在雪霸國家公園裡舉行,畢業生要攀爬到高的樹上拿畢業證書,四個畢業生都是女生,使盡全力往上爬,過程很辛苦,但卻證明了自己的膽量和勇氣。

宜蘭鄰近海邊的小學,有學生家中就是以捕魚為業,趁著畢業季節,馬賽國小別出心裁地安排「捕魚課程」,讓學生實際體驗當「漁夫」的辛苦,其中以傳統的「牽罟」最具代表,希望讓學生度過一個難忘的畢業典禮。

由於活動特別、加上不少是「全台唯一」,媒體爭相報導也就不令人意外。不過,我們細看上述這些學校安排的畢業典禮,部分學校的確非常用心,結合部落或地區的傳統,或是透過與環保運動的結合為家鄉留下記錄,相當有意義;但部分的學校,似乎把畢業典禮搞得像X Games—-極限運動比賽!

當然,這些刺激、讓孩子嚇得尖叫的畢業體驗活動,學校必然會做好所謂的安全措施,但誠如這則報導末,記者問道:

校方希望給學生不同體驗,卻把小女生嚇得半死,用這種方式留下難忘的印象,真的一定是美好的回憶嗎?

我不知道學校教育工作者會怎麼回答這問題—-說實在的,我還蠻想知道的—-但什麼是為「孩子留下難忘的回憶」,這一點卻不能不深思,這攸關活動是否真正的有意義。因為我們幾乎沒有什麼機會在十年、甚至廿、卅年後,找到這些孩子來問他們是否真的還保留這樣的回憶,而他們在活動中難忘的到底是什麼,我們同樣是無從知曉。或許我們會說:如果不去創造,那更沒有回憶可言?話雖如此,如果善意的設計換來的是孩子負面的回憶,相信這也不是學校教育工作者所欲見到的—-固然面對外在環境的挑戰去克服內心的恐懼是需要學習的,但體驗若成了整人遊戲,那就真的一點也不好玩了!廿年後同窗再聚,若有人提起畢業典禮時某位同學「嚇哭」的那段遭遇,大家談笑中,當事人五味雜陳的感受,豈不是讓他再臉紅、難堪一次?如此這般的難忘回憶,日後看來,未免不是那樣地美好(如果你聽過李立群和李國修在1985年的經典相聲演出,「記性與忘性」,就愈能瞭解有些人是記不住快樂的事,但痛苦的事,卻是一輩子忘不了的。也別以為那只是舞台表演,它反映的就如同那些體驗活動般的真實)。 

說個悄悄話…

玩過高空垂降、划獨木舟、攀岩、潛水、爬樹後、坐飛行傘…,明年小學的畢業典禮鐵定更熱鬧,如果有學校辦高空彈跳,也不必太意外—-還好台灣都是在夏天舉辦畢業典禮,要是在冬天的話,那小學生真的可苦了!因為我們難以保證哪位校長不會想出這鬼點子,來培養他所謂的勇氣,而且還會給畢業生加油、打氣:「影片中那位小男生只有十一歲,十二歲的你們也一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