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7日的國語日版第四版的「兒童文學」,趙瑜婷小姐整理了資深作家黃春明先生在中華民國兒童文學學會主辦的「資深作家黃春明/鄭清文 童話研討會」所做的專題演講內容。[@more@]
文章裡頭,提到很有意思的一點,頗值得教師深思:
現在的師長越來越不會說故事,甚至誤以為說故事就是「念」故事。黃春明曾過某幼稚園園長說故事,園長要孩子閉眼睛,靜靜聆聽。「這哪裡是說故事呢?」兒童聽故事,要能看到說故事者臉部的表情和肢體動作,像講到「好大的一條魚」,比手劃腳會更生動,而這些都是文字所表達不出來的,為什麼要閉眼睛呢?說故事激發想像力外,它最核心的精神,是「保留了人類珍貴的記憶」。
這種要孩子閉眼睛聽故事,實在不是享受故事的樂趣。聽故事時,不就是雙眼會被說故事的人給深深吸引住嗎?倒是,現在的孩子聽故事,眼睛好像不是停在老師身上。而當老師利用繪本—-不管是書本或者是所謂的電子圖書—-幾乎成為現今教室說故事的主流,不禁讓我想到班雅明(Walter Benjamin)在《說故事的人》提到的:「說故事的藝術已經接近淪亡的地步的地步」:
遇見一位真正會說故事的人的機會,日漸稀少。這是為什麼在晚會之中,如果有人提議輪流說故事玩,大家都會感到難堪。好像一種看來不可能喪失的、最為穩當的能力,現在卻脫離我們的掌握:那便是相互交換經驗的能力。造成此一現象的原因之一,不難設想:經驗的身價已經降低了。
現在的師長真的比較不會說故事了嗎?我倒覺得,由於「現成」的素材太多,反而造成故事與敘事者(教師)之間的關係愈加地疏離。換言之,故事進不到敘事者的生命經驗裡頭,導致故事成了機器模塑下的產品,而不是說故事的人某種經過手工打造(口述)同自己有著某些情感的作品。班雅明又說:
長期在手工業世界中—-由農民、水手、到市民的手工業環境—-發展的敘事,它本身也可說是一種具有手工藝性質的形式。它的目標,和報導或新聞不同,並不在於傳達赤裸裸的事物本身。它使得所說的故事和述說它的人的生命本身同化為一,並在他身上為此內容汲取養料。如此,敘事覆上了敘事者的痕跡,正如陶瓶身上模印著陶工的手跡。所有真正的故事敘說者都傾向於事先說明自己是如何聽到這個故事的,甚至把它說成是自己的親身經歷。
孩子們都愛聽故事,他們尤愛老師「親口說」的故事—-不管是自己的親身經歷、生命遭遇或者是聽來的故事。我們要重新思索的是:在親口說故事的同時,繪本的位置究竟該擺在哪兒,才不會讓老師所扮演的敘事者此一重要的角色「讓位」給繪本或其他的故事書。而這正是黃春明先生所憂心的:
過去人類沒有文字時,都是靠說故事來保留記憶,記憶裡有生活智慧、生產技能等最真實的經驗傳承…但是後來有了文字紀錄,卻容易淪為「說一套做一套」,偏離人類行為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