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學院進修時的F同學(大我七歲),他在1983年初任教師時,服務於當時號稱全世界最大的小學(台北縣S國小)。
[@more@] 這所學校的學生人數不僅破萬,而且當時校長還曾自豪地告訴來訪的記者:「我們學校的操場找不到一隻活的螞蟻,全被學生給踩死了!」別說什麼,光是放學這件事,就算把所有可以開的校門都打開,從第一個學生走出校門到最後一位學生離開,就要耗費四十五分鐘。
我記得F同學告訴我,他第一年實習帶班,班上七十二、三位學生,教室坐得滿滿的,滿到最後一旁的學生跟放在教室後頭靠在牆壁的垃圾桶等齊,而第一排的學生就緊挨著講台,整個班級坐得密密麻麻。
「這麼多學生,怎麼教啊?」
「照樣教啊!」
「那作業咧?」
「也是改啊!」
「改得完嗎?」
「可以啊…」
「作文一次就要改七十二本耶!」
「一學期還寫八篇哦。」
「真是見鬼了…」
不過,就教學面而言,每個時代的老師都有屬於他們的「艱鉅的挑戰」,而面對挑戰、解決問題,似乎也同時界定了不同時期的教師專業內涵—-如何在不容易當中找到容易的生存之道,是一種隱晦、不明說的專業。卅、四十年前的大班級,教師的專業之一便是如何讓學生井然有序地依照老師的管理指示讓每一日的教室生活得以順利運作。我也想起我的小學老師,當時他四十出頭,正值壯年時期,但從十八歲師範畢業就開始當老師的他,經過了廿多年幾乎一成不變的校園生活的刷洗,早已是老油條一根。每天他都會出回家功課,但他只負責批閱等第,那些對、錯的問題,有一批「小老師」會幫他處理好。至於難搞的作文,對他來說一點都不難,「小老師」會將每一段的標點符號先點好,但段末的句號則是老師他自己來;至於評語,千篇一律,都是八字真言。
上述這些教學經營或管理的容易,對現今的老師來說,做得要比前輩認真,但效果未必比較好—-整體大環境(政治、社會、經濟、家庭)不僅改變劇烈,校園生態比起過往,變化亦多(尤其是秩序與倫理,因權力關係的丕變而處於摸索與重建中)。而事事認真的結果,就是遭遇到更多的不容易,但這些不容易卻是成為好老師的必經歷程。
若要問在廿一世紀初的當下,老師的容易與不容易又是什麼?要我來看的話,是專業分寸的拿捏吧!但這分寸之間,牽扯出的卻是許多觀念的顛覆,以及方法的重新建構。光就這點而言,C同學說的好,「要當個老師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先不要說要怎樣對待學生,我覺得要當個好老師,必須尊重自己的專業,絕對不能亂教、放縱學生、濫竽充數。再者,我也不希望老師因被學生激怒,而做出體罰之行為。對待做錯事的學生,老師得想辦法糾正其思想的錯誤,而學校資源有限,替他們上心理輔導課是不可能的,所以眾教師們得充分地瞭解自己的學生與想法。我想,既然決定了要當老師,那麼,就得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來面對各式各樣的學生,這就是教育工作者的艱鉅之處。畢竟,比起醫生,老師要醫治人的人格,更加是困難,且採取處罰的效用有限,還得看學生們到底在不在乎學習。所以不用說好老師了,光是要當個老師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這個時代的老師,要有什麼樣稱之為「足夠的」心理準備來面對學生呢?這問題,還真有得想!